2012年发生在山东费县的特大奸杀案

2012 年发生在山东费县的特大奸杀案,受害者是一对新婚夫妻,施暴的 4 个男子闯入小夫妻的家,挟持了男主人。

他听着曾经熟悉的空间内回响着妻子悲愤羞愧的哭泣和呻吟……

2013 年 5 月 15 日 13 时 50 分,山东省费县技术民警经现场勘查,在秸秆下发现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,均有捆绑及勒痕。女尸浑身布满受虐待伤痕,死因是机械性窒息。

不仅如此,法医检验得出结论,女尸被害前曾经受到过多次性侵。两名死者死状之凄惨,连几个身经百战的民警都忍不住反胃干呕。

「像这样凶残的案件,在费县很少有。在我记忆中,在将近十年以来,这是第一起。」费县公安局副局长魏筱声面带严肃,朝镜头说道。

这是一桩特大专案,当时引起了极大民愤,在当地造成了重大的社会影响。同时这桩大案又过于残忍暴虐,令人发指,连诉诸文字都使人难以接受,让人不禁想问人到底能有多变态。

由于案件过于凶残,以致于如今在搜索栏中输入关键词,出现的仅有只言片语,相关描述少之又少,很多关于此案的通报与新闻都已经不复存在。

警方是如何寻找到山洞的?两具尸体又是何身份?是何种凶残程度,才会使得接触过此案的都留下一定心理阴影,旁人谈之色变,网上「查无此案」?

从仅剩的信息中,我们抽丝剥茧,试图重新整理这一桩案件。

如果不是小石台上堆着不应该出现的玉米秸秆,民警差点就要错过那处隐蔽的山洞。

那几根玉米秸秆还很新鲜,明显出于人为摆放。在这个季节,这个位置,一堆刚被摘下来的玉米秸秆显得分外扎眼,它们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不符合常理的,没有意义。事出反常必有妖,没有意义的事情发生了,一定有它的原因。

这反而让民警更加仔细地观察起那个小石台来。经过一番查看,他们发现左上方距离地面约两米处有个山洞,从远处朝山洞里望,还能看到一堆秸秆。最重要的,洞口下的少量血迹,是民警最终决定进入山洞的理由。

钻入洞口之后,山洞空间由外向里逐渐扩大。沿路都有秸秆洒落,在洞内西南侧,秸秆拢起了一个小堆。民警伸手拨开,映入眼帘的,先是一只小脚,再拨拉拨拉,又是另外两只比较大的脚。

将秸秆全部拨开,掩埋在底下的,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。

即使是在事情发生很久之后,面对镜头,报案人刘大娘还是无法平静地描述她的回忆。平静再三,她终于尽力用三三两两的短句,一点一点拼凑出事件的开端,撕开自己不忍触碰的伤口。

2013 年 5 月 15 日,这一天清晨,刘大娘早早起床,在灶台前忙里忙外。

儿子小健是个厨师,与儿媳小青在城里的夜市摆摊,每天晚上都几乎忙到凌晨,才收摊回家。小健与小青结婚后,两人住在温凉河旁的平房里,刘大娘和老伴则住在邻村。小两口很孝顺,虽说不与父母同住,但基本每日都会过来一起吃饭。

由于小两口是无照经营,夜市小摊被城管取缔,最近几天一直闲在温凉河旁的家里。昨天,小健打电话说今早会和小青回来吃早饭,所以刘大娘才早起,做好了几道日常饭菜,碗筷摆上桌子,只等二人的到来。

分针与秒针的多次重合,早已超出了往常儿子和儿媳到来的时间,刘大娘不禁生出一丝疑惑。

她给儿子的两个手机打电话,第一个提示已关机,第二个也一样。给儿媳打电话,回应她的,是同样的已关机提示音。

奇怪,虽然说往日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的情况,但是总有一个电话能联系到人。可这次,两个人三部手机同时关机?从来没有过。

这次是时针与分针重合了,时针指向 10 时许。桌上的早饭早已凉透,儿子与儿媳依旧不见人影,而且音讯全无。

刘大娘开始慌了。她心里寻思着,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,或者已经发生了……一想到这个,她打了个冷战,连忙动身,骑上电动车,往儿子儿媳家赶去。

也就是从此刻开始,事情笼罩在诡异和恐怖的气氛之中。

慌里慌张的刘大娘很快就赶到了。她推了一下院外大门,仅是虚掩着的门就被推开了。这愈加让刘大娘感到惊恐,她一时间忘记了警惕,径直朝院内房门走去。

一推,房门也没锁。

怎么回事?

「我一进门,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?你们手机都关了机,干吗呢?」刘大娘回忆说,「没有人搭腔。」

打开院内房门,一眼便可看完整个客厅。该在的东西都在。还未完全褪色的喜字,像是在帮你回忆半年前那场温馨的婚礼。

时间倒回半年前,2012 年 10 月 24 日。

就在这栋平房里,大红色的装饰品,四处飞散的礼花,喜庆的音乐,以及亲戚邻里祝福语,交织不断。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,婚礼的主人公正是小健和小青。

婚礼不讲究什么排场,简单又温馨。拜堂仪式就在院子里举行,同乡人用充满乡音的高昂语调充当司仪。双方的男方长辈坐在高堂位,接受儿子和儿媳的跪拜。

刘大娘在一旁,忍不住为儿子和儿媳的喜事鼓掌,时不时招呼着亲朋好友。

……

挥散虚无的祝福声,好像也没缺什么,却让人莫名产生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。

越过客厅,顺着右手边往里走到底,是房子的主卧室。两人是不是还在睡着?尽管不大可能,刘大娘还是敲敲门,问了一句:「你在做什么呢?」

依旧没人回答她。里面也是空的。

看着眼前这个静寂的房间,刘大娘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半年前热热闹闹的景象:简短而热烈的仪式后,小健一个公主抱就把小青抱进了洞房,用秤杆掀起小青的红盖头,还用秤杆将红盖头挂在卧室的衣柜上。在费县当地的习俗中,这代表着称心如意的意思。

……

没人在家,也看不出什么不妥。是不是小两口闹了不愉快吵架,一气之下就都走了?她想。

没有人能回答她。

房间里太安静了,安静得只剩房外树林沙沙作响,连狗吠声都听不到……对啊,狗呢?养在屋外的狗呢!

心头仿佛被砸了一记猛锤,刘大娘扭头朝屋外院子里探去。

刺入眼帘的是血,一大滩血。

血是狗的。就在院墙边,家养的小狗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,被砸得血肉模糊,血迹已经干涸,死了有段时间了。

「我一看小狗死了,一看都是血,我一下子吓得浑身都瘫了。」出于对受害者家属的保护,视频对刘大娘的面部做了模糊处理,我们看不清刘大娘的表情,但足以从她微颤的声音与突然提高因而显得发虚的语调中,听出那分震撼。

2013 年 5 月 15 日上午 10 时许,费县公安局某派出所接到刘大娘报警,称其儿子、儿媳打架后可能离家出走了,要求帮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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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近 11 时,刑侦大队的民警赶到了第一现场,也就是温良河旁的平房。

平房位于两村以及城镇的交界处,位置十分偏僻。虽然它的北面也建起了房子,但目前还没有人居住。房子的南边是树林和菜地,温凉河在房子的西面,水量丰沛,几百米外便是一座小山。

尽管地处偏僻,房子的墙上却贴着漂亮的瓷砖,有着宽敞的院落、水泥墁过的高高的围墙,以及气派的铁门。

从摆放在客厅的婚纱照和日常照片来看,小青面容姣好,身材也很玲珑,小健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,两人亲密无比。

每一处细节都显示着,这对年轻的夫妻情投意合,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合。

根据家属和亲戚反映,婚后半年小健和小青几乎没有过争吵,两人生活十分和谐。打架离家出走?这似乎不大可能。

毫无头绪,看来还是要靠证据说话。警方开始进行巡视探寻。

走进平房,首先引起民警注意的,是院子东西两侧的两个监控探头。两个探头的视角可以覆盖整个院子,但是它们的电缆线,全被利器剪断。

监控探头必定需要连接电脑和显示屏,存放监控视频。顺着电缆线可能分布的走向,民警寻到了南侧的主卧室。主卧室放置了一张电脑桌,桌上显示屏完好无损,但是电源线同样被剪断,电脑主机不知去向。

视频里存放了什么内容不能被人知道?直接删除不行吗?为什么要用这么直接粗暴的方法?这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。

「(破坏监控这个举动)应该说是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。」费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指导员王俊峰说。

民警还在院子里找到了其他线索:院内墙上有明显的攀爬踩踏的痕迹;房子西侧的防盗窗有多根钢管被拔出,折弯,形成一个宽 40 厘米左右、高 36 厘米左右的孔洞——这个宽度,足以让身材瘦小的人出入。

现场的已知痕迹,加上民警们的多年经验,让侦查有了新方向。

这个房子被侵入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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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把案子定性为盗窃案,警方却很犹豫。

首先,刘大娘与小两口并不生活在一起,不知道房子里究竟少了什么东西。能确定不见的只有那台电脑主机。

其次,与一般被实施过盗窃的房子相比,该有的混乱房间里都有:沙发下有折断的拖把杆,有倒放的马扎,洗衣机旁有断裂的木棍。

可有些细节又显得过于正常。例如,主卧室床上的被褥铺放整齐,桌上摆着吃剩的饭菜,地面像是被拖过一样很干净。

这是一种直觉。当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这个房子一定发生过一些事,最正常的部分反倒显得如此扎眼。那些摆在眼前触手可得的细节,就像透明易碎的水晶气泡,而最微小的推断就是一根针,将异于常态的表面假象一一扎破。

首先扎破气泡的是费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赵磊:「按我们的生活习惯,应该是铺一层小褥子,然后上边再是一种床罩。然后上边又是另一层床罩,这层床罩上边才是床单。然后上边,才有被子之类的这些东西。但是恰恰呢,床罩、床单和底下的褥子不见了。」

也就是说,床上物品的铺设是不符合当地人习惯的,并且有所缺失。不是房主所为,那就是侵入者所为了,可侵入者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整理床上用品?

找到答案很容易,简直就是举手之劳——但却是如此触目惊心。

民警把一个枕头翻过来,巴掌这么大的一块血迹就在那儿,血迹还是新的。将被子略微一掀,又是一滩血迹。

还有,刘大娘说小两口很少吃肉,吃也是吃一些瘦肉。可桌上的剩菜有一盆明显动过的红烧肉,同样不是小两口的饮食习惯。会不会可能是有客人来吃饭?但是桌上都是剩菜,明显不是待客之道。

更加令人疑惑的事情还有很多。打开衣柜,里面有吃剩的西瓜,抽过的烟蒂,喝剩的饮料。谁会在自己家里这么干呢?

所有的答案与疑惑,统统都在将事情引向不祥的方向。很明显,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盗窃案了。

真正让民警惴惴不安的心狠狠砸下的,是他们在另一间小卧室里找到了明显被撕扯过的女性内衣,以及动用了专业器材才发现的血迹。就在明显被打扫过的地方,在探照灯的蓝色光下呈现出微量血迹。

「现场出现被清理、打扫、伪装现场的状况,小夫妻俩不见了。」赵磊眉头紧锁,「我感觉可能是一起恶性事件。」

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,警方扩大了搜寻范围,往室外寻找线索。很快,上午 12 时 50 分,警方在温良河里打捞出三个塑料袋。

里头装的是生活垃圾,一一摊开来仔细观察,发现与平房有明显对应关系。有男装,也有女装,经鉴定,警方确定娜就是小两口最近穿着的衣服。还有两张银行卡,一张农村信用社银行卡,另一张在男士牛仔裤口袋发现的带有一付姓签名的农业银行低保卡。还有卧室里消失不见的电脑主机,以及小两口的结婚证。

小两口并没有亲戚姓付,这张低保卡是谁的?什么状况下结婚证才会被丢弃?被水浸泡过的结婚证书不该出现在这里,这是一个反常的物品,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。

搜寻范围再度扩大。在扬水站西面的石壁下,民警发现了滴落状和擦化状血迹,被人用黄土掩埋。血迹向南延伸,像是引领着民警一般,一直带着他们来到了开头的山洞下。

是的,尸体的身份,正是小健与小青。

一切被发现的证据,都是行凶者为掩盖杀人罪行而遗留下的痕迹。

回想起最初刘大娘的报案陈述,相对于这个结果,离家出走,或许是儿子儿媳失踪她最能接受的理由。

但这不可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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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有人说是情杀,还有的说是财杀。猜什么的都有,我们当时感到压力很大啊,如果不及时破这个案子,一方面没法跟家属交代,另一方面没法跟老百姓交代。」费县公安局长刘秀光满面愁容。

警方有着同样的疑问。案件的性质是什么?

是仇杀?

民警走访得到的信息显示,小健小青夫妇俩平时为人友善,没有和人产生过矛盾口角,也没有类似借高利贷的债务纠纷,更没有与人结过仇。因而警方排除了仇杀的可能。

是情杀?

在对夫妻俩的感情状况做过一定了解之后,警方发现两人感情和睦,恋爱史单纯,没有出轨情况,也没有情感纠纷。看来也不是情杀。

又或者是财杀?

没有任何绑架勒索电话信息,从现场勘查以及房屋遗留物品来看,凶手也没有搬空值钱物品。为财杀人不会是这样。

杀掉小健小青夫妇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?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,就必须找到凶手。

真的应了那句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」,当警方全力搜查凶手时,无数条重要线索向专案组抛来。我们根据新闻报道整理了以下时间线:

14 日 14 时许至 17 时许,有人看到四名陌生男青年在距受害人住宅西南 300 余米的一废弃扬水站附近长时间逗留,形迹可疑,其中一名男青年身材较胖。

14 日 20 时许,有人听见受害人家中的狗叫声凄惨。

14 日 21 时许,监控录像显示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于在费县某银行分理处 ATM 机上分六次支取 1.1 万元,取款人着女式带帽上衣,专案组认为这名男青年有重大作案嫌疑。

15 日 12 时 50 分,警方从温凉河打捞起三个垃圾袋,找到一张带有付姓签名的低保卡。

15 日 19 时 30 分,专案组到低保卡签发地新泰调查情况。

16 日凌晨 1 时许,警方查出低保卡所属人是一位泰安市新泰籍年逾七旬的老人,这张低保卡一直为其 26 岁的儿子付刚持有。警方了解到,付刚身高 1.8 米,体重 200 余斤,身材胖壮,和张学军、王吉营、赵文峰等三个家境贫困的社会闲散青年一起,长期混迹网吧,经常出入小旅馆、小网吧等地方,近期均不见踪影。

16 日凌晨 5 时许,专案组接到一条重要线索:15 日清晨 6 时许,有人看见受害人家附近的小路上,走着 4 名青年,其中一名身材和体型和付刚相似。

通过调取人口信息,警方发现,到 ATM 取款机取款的瘦小男子,就是赵文峰。

专案组对县城公共场所进行走访,发现案发期间付刚、赵文峰在费县汽车站附近活动。

至此,专案组确定:付刚、张学军、王吉营、赵文峰等 4 人有重大作案嫌疑。

17 日 15 时许,民警在泰安市宁阳县华丰镇长途客车站拦下即将驶离车站的客车,将付刚、张学军、王吉营、赵文峰等 4 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。

从接到报案到完成抓捕过程,将近 50 个小时,没超过三天。

该案被定性为特大入室抢劫强奸杀人专案,简称「515 费县案」。

犯罪嫌疑人抓到了,但无论是警方还是群众,都有一个非问不可的问题必须要问他们: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对待两个无辜的受害人?

同一个审讯室里,同一扇焊死铁栏杆的窗前,4 名年纪轻轻的犯罪嫌疑人先后坐在同一个位置,就连那几缕微弱到无法形成逆光的残阳都如此相似。

对于记者的提问,面对镜头,他们的回答却是大相径庭。

付刚眉毛呈八字下搭,表情呆滞,只有说话时嘴扯动着,脸才有一丝动态。

「晚上基本上光做梦了,就梦见两个死者在对我笑。」

在说到「笑」字时,他不自觉加重了语气,并且掺杂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气音,好像在模仿梦中死者朝他做出的表情。

王吉营的身型比较瘦小,整个人驼着背弯曲着腰缩在椅子上,眼神一直向下望,从始至终躲避着镜头和记者。

「作案后拿着那些钱,然后就是买了衣服,穿在身上也没有觉得有多高兴,」想了一会,他又说,「其实我相信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。」说完,他习惯性吐了一下舌头。

镜头一切,张学军完全没有王吉营那种紧张感,反倒稍显平稳。

「杀人其实当时心里也很恐慌,」与之对应的是一个抬眉,而后音调又慢慢放低,「实际上我们做的这些事,已经不能算是人了,已经算是畜生所为吧。」

年龄最小的赵文峰作案时还未成年,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,他没有出现在镜头前。

抓捕成功,终于有人能回答那一大堆仍悬在脑海中的疑问。为什么要杀害小健小青夫妇?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?

如果你做好了准备,让我们鼓起勇气,回到那个至暗的夜晚,回到那个人间地狱一般的房子,回到人性的深渊。

—— 完 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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