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母亲的坟头，我一拳一拳的打在大哥的身上。他没有闪躲，也没有抱怨，只是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哭泣。庄稼地里，勤快的农民已经把玉米掰尽，只留下一颗颗参差不齐的秸秆。旁边的老树上，几只乌鸦发出阵阵哀鸣。在那悲痛欲绝的叫声中，我的思绪又回到了40年前……

那一年，同样也是深秋。父母带着我和大哥在田间干活，母亲的黄色头巾尤为显眼，融入到这金黄的世界里，俨然变成了一个倾城的美女。父亲依然穿着他那一身蓝色的运动衣，在我的记忆里，他好像从来都没换过衣服。父亲把玉米掰下的时候就扔在大哥拿的袋子里，而母亲则扔在我拿的袋子里。我和大哥比速度，但是他却每次都比我快很多。

稍微大点之后，我们两个便一起上了学。他学习很好，而我则正好相反。每次考试倒数母亲拿着棍子在院子里追着我跑的时候，大哥总是在旁边笑我贪玩。在我17岁的那年，大哥考上了大学。他成了我们全家的骄傲，也成了我们将来的希望。从那以后，我就和父亲在村里的石料厂干活供大哥上学。但是，他还没毕业父亲就因为肺癌去世了……

看着大哥在城里找了好工作，我和母亲都非常开心。逢年过节的时候，大哥都会带很多礼品回家。直到他在城里娶了媳妇，就渐渐变成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家里一两天。看着大哥每次离开母亲不舍的眼神，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让他平时多回家看看。大哥给我的解释是他平时比较忙，所以希望我能理解。

在大嫂生下一个儿子后，母亲想去城里看看孩子却不认识路。陪母亲一起去了城里之后，大哥安排我们在宾馆住了一晚。他说家里太小，我和母亲去了住不下。这倒是无所谓，但是第二天母亲在家里刚抱了孩子一下就被大嫂抢了过去。大嫂说孩子怕生人，别吓着了他。看到她这样说我拉着母亲就往外走，母亲推开我说：“她不抱，她不抱……”

吃饭的时候，大嫂让大哥单独给我们准备了碗筷。我刚想说什么母亲就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别做声，看着大哥那副言听计从的窝囊样子我真想起来揍他一顿。临走时，我和大哥说他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。大哥还振振有辞的给我解释说我不懂，“不就是给你买了一套房吗？至于像个孙子一样唯唯诺诺的吗？”我在心里默默的想。

之后，我也娶了媳妇。在自家的院子里办的酒席，虽然不像大哥当初那样体面但是我们两口子却倍感幸福。结婚的当天，大哥开着车回来了。他说嫂子忙，所以只有他回来。不过这倒是无所谓，我们的婚礼有她没她都一样。和老婆拜了天地之后，母亲让我们回去给父亲上柱香。她站在一旁和父亲说：“老伴儿啊，今天是老二结婚的大好日子。愿你在那边保佑他们能够白头偕老。”之后母亲让我们出来陪客人而她则留在里面和父亲说起了悄悄话。

今年年初的时候，母亲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。医生说需要赶紧做手术，可是费用却高的吓人。在万般无奈之下我给大哥打了个电话让他出点钱，他犹豫了片刻说需要和嫂子商量商量。但是一直拖了很久都没有给我回复，在我第二次催他的时候他说还在和嫂子谈。这一次，又是将近一个多月。在母亲最近一次住院的时候我又给他打电话，我和他说母亲生命垂危让他想想办法，就算是我借他的也行。

第二天，嫂子回来了。她在医院二话没说就拿出30万，就在我准备感谢她的时候她又开口了。她说这30万，就等于是一次性付清了。让我们以后别再麻烦他们，还说剩下的就是母亲的养老钱。看着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母亲，我接过了那些钱。大嫂走后，母亲和我说她死都不会用他们给的钱看病。她让我立即背着她回家，还说回去以后她的病就好了。见我不肯母亲变的激动起来，她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之后愤怒的说：“你现在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”？随后，母亲的心跳却越来越慢了。还是医生给母亲打了强心针以后才恢复了一点，但是没想到凌晨母亲就离开了人世。

在母亲的葬礼上，大哥带着全家回来了。我二话没说冲上去就狠狠的揍了他一顿，要不是他如此这般母亲也不会这么快就撒手人寰。母亲的离开让我抱憾终身，如果我不收大嫂的钱母亲肯定也不会那么气愤。当炮竹响起，乌鸦被惊散后四处而逃之时，我跪在地上，一遍一遍的喊着“妈妈”两个字……